2020年04月21日 07:26:43

斑马消费 任建新

瑞幸咖啡暴雷后，冲击波正向神州系袭来。

神州租车股价暴跌引发强行平仓，股转系统连续问询神州优车，金融机构和供应商挤兑，流动性危机一触即发，神州系不得不出让神州租车控股权来解燃眉之急……

起家资产神州租车，目前仍然是神州系中几乎唯一稳定盈利的业务。陆正耀弃车保帅、断臂求生之后，神州系未来何去何从？

常年靠模仿起家、缺乏核心盈利能力，烧钱做大业务，盲目做大生态，为神州系今日之困局埋下火药桶，瑞幸咖啡财务造假，只是点燃了导火索。

流动性危机

4月2日瑞幸咖啡财务造假事件爆发后，一连串连锁反应冲击整个神州系。

尽管神州系多家公司否认与瑞幸咖啡的关联关系，但它们的创始人、实际控制人都是陆正耀。

4月3日开始，神州租车（00699.HK）股价大幅下挫，不得不多次临时停牌来喘口气。4月6日周一，神州优车（838006.OC）宣布自4月7日起停牌，最新消息显示，将于4月21日起恢复交易。

神州优车以其持有的神州租车股票进行股权质押贷款，因股价下跌，神州优车持有的部分股票被动减持。

继2019年8月-9月国信证券和国泰君安退出为神州优车提供做市报价服务后，4月13日、4月15日，中信证券、九州证券也宣布退出。

4月3日开始，股转系统向神州优车连发两次问询函，直指关联交易、抵偿债务、流动性等诸多问题。

股价波动、被动减持、合作方退出、交易所问询，都不如流动性危机来得直接。

神州优车4月17日在问询函回复的结尾处表示：由于瑞幸咖啡事件的负面影响，已经出现金融机构和供应商的挤兑苗头……若挤兑情况发生，将对公司现金流造成极大压力，甚至影响正常的持续经营。

这，是瑞幸事件对神州系的最致命一击。

公司在问询函回复中披露，截至2019年末，公司未经审核合并口径账面货币资金33.8亿元，其中20亿为受限资产（短期借款保证金19.5亿，保证金0.5亿元）。

公司目前的负债有多少？截至2019年6月底，神州优车负债总额54.99亿元；但因为公司并未披露三季报和2019年报，最新数据无从得知。

回复问询函当日，神州优车也对外披露了流动性危机的解决方案，公司拟向华平投资转让神州租车17.11%的股份，交易对价11.25亿港元，转让所得款将优先用于偿还公司相应的股份质押境外借款。

华平投资原本就是神州租车重要股东之一，持股10.11%，转让完成后，华平投资将取代神州优车，成为神州租车的第一大股东。

公务员辞职、创业屡败屡战的陆正耀，于2007年创立神州租车，公司先后获得联想控股、华平投资、赫兹租车数亿美元的投资，最终成为亚洲最大的连锁汽车租赁公司，2014年港股上市。

陆正耀正是以神州租车为基础，陆续构建神州系的多个核心。神州租车不仅是陆正耀的起家资产，更是神州系几乎唯一还在稳定盈利的公司。

除此之外，陆正耀等通过自愿限售等方式试图稳定军心，神州系最终能否过关？

主业疲软

在瑞幸事件之前，神州系的业务早已是风雨飘摇。

3月17日，神州租车披露2019年业绩公告，公司营业收入76.91亿元，同比增长19.35%，归母净利润3077.6万元，同比下降89.38%。

要知道，在公司业绩巅峰的2016年，营业收入、净利润分别为64.54亿元、14.60亿元，净利率达到22.62%，为2019年水平的57倍。

业绩爆降的主要原因为：运营方面，租车市场价格战拉低了单车收入，为加快二手车去化公司不得不折价卖车；财务方面，票据到期的额外交换要约成本和股份补偿开支增加。

神州租车之外，新三板挂牌的神州优车，甚至已经连定期财务报告都发不出来。

神州优车是神州系的核心公司，神州专车、神州买买车、神州车闪贷这些神州系的重要业务，均在神州优车旗下；神州优车是神州租车的第一大股东；神州系的资本运作，多以神州优车为操盘手。

2015年-2017年，神州优车营业收入分别为17.44亿元、58.45亿元、98.556亿元，归母净利润分别为-37.23亿元、-35.80亿元、-2.62亿元。

连亏多年之后，神州优车终于在2018年扭亏为盈，不过却是在营业收入下滑的基础上——当年，公司营业收入59.49亿元，同比下降39.65%，归母净利润增至2.70亿元。

2018年靠削减市场费用挤出的利润，进入2019年却怎么也保不住。而且，移动出行监管趋严，连行业老大滴滴都无力招架，多次面临风波，神州优车的市场份额下滑不少。

2019年Q1开始，公司业绩急速恶化。2019年上半年，营业收入19.20亿元，同比下降48.98%，归母净利润-6.52亿元，同比下降550.28%。

神州优车往年会在10月底披露三季报，但直到现在，公司的2019年三季报仍未披露，2020年报的披露时间，也并未对外预告。不过，神州租车的披露中，已经对神州优车的业务进行了多次预警。

从两家上市公司披露的员工数量变化，也可以看出神州系衰退之重。

2016年底，神州租车雇员数量为7326人，为近几年的最高值；到2019年底，已经下滑至5914名。

神州优车的员工数量曾在2015年底超过4万，此后逐年下降，2019年底跌破1万，为9553人，到2019年6月底再腰斩至5767人。虽然公司员工数量下降与商业模式变化导致司机人数下降有关，但是，公司其他职能部门的员工数量同样出现了大幅下滑。

宝沃能否救主？

当神州系的两大核心陷入衰退之时，陆正耀把目光投向了行业上游——造车。

神州系多年以来主打的就是“人车生态圈”：神州租车长期是中国最大的单一汽车采购商，截至2019年底，旗下车队规模达到111636辆；

其购置的汽车除了租给C端客户外，还有相当一部分租给了关联公司神州优车开展专车业务；

当神州租车的汽车用于出租和跑专车一段时间之后，神州租车就把这些汽车作为二手车出售，主要依靠的销售平台就是神州买买车；

卖车的时候，顺便放点车贷，就形成了神州车闪贷的业务，环环相扣。

如果纳入造车业务，“人车生态圈”形成相对闭环，这个更丰富的资本故事，还可以多讲好几年。

2019年，神州优车启动对北京宝沃67%股权的收购，宝沃汽车估值61.33亿元，公司以41.09亿元现金来支付对价。

宝沃原为德国比肩奔驰、宝马的第三大汽车品牌，1919年创立、1963年被强制破产。2014年被福田汽车收购，2015年宣布“复活”，在福田北京密云工厂生产。

这中间有个插曲：对收购宝沃进行表决时，有两名董事投了反对票，但陆正耀家族控制下的神州优车，最终还是接下了这个“烫手山芋”。

2016年-2018年，宝沃汽车净利润分别为-4.84亿元、-9.85亿元、-25.45亿元，三年累计亏损达40.14亿元。

为了扶持宝沃汽车，神州租车掏出了真金白银。除了给北京宝沃67%股权的持有者提供4亿元借款，还为北京宝沃23.90亿元的借款提供担保。

另外，整个神州系，在业务上全面支持宝沃汽车。神州优车联合宝沃成立汽车新零售平台，神州租车运营宝沃的试乘试驾业务，连瑞幸咖啡的咖啡杯上，都大量出现宝沃的汽车广告……

2019年宝沃汽车的销量达到45321辆，较2018年增长了三分之一，但在中国汽车行业仍然只能排到50名左右。

车市继续下挫中，并无根基的宝沃汽车，虽然有神州系众星拱月，但提振业绩仍然显得有心无力。

神州警示录

瑞幸事件爆发后，陆正耀创业过程中的一些往事被人翻出，创立神州租车前身汽车俱乐部UAA之前，陆以收购为名考察了当时最大的汽车俱乐部宝来车会，创立瑞幸咖啡前，又以投资为名，调研了互联网咖啡品牌连咖啡。

实际上，陆正耀旗下的几大核心业务，均是在模仿中诞生。

神州专车也是一样，早年跟随滴滴、快的大战进入市场，先是通过自营高端做差异化，后来运营成本居高不下，又开始回过头来推“U+”，最终还是与滴滴殊途同归。

神州优车创立多年，研发团队数百人，每年砸出去的研发投入都过亿，但直到2018年底，公司名下的专利和发明专利均为零。

靠模仿在市场站稳脚跟后，还没有达到垄断地位，神州系的生态野心就开始膨胀。

在神州系的基因里，拿到什么资产，就下意识地想能否与原有业务结合，不管这个结合能否达到1+1>2的效果。

想法是很好的，但到了年底盘业务的时候会发现，全是关联交易。

在中国互联网这个大生态中，没到腾讯阿里这种体量，妄谈生态，都是画饼，最开始画给一级市场，又联合投资人画给二级市场，最后总是要有人来买单。

把生态圈这个概念玩得更大的，乐视网的贾跃亭，暴风集团的冯鑫，他们的结局如今都已写好。

生态圈其实就像是赤壁之战中船舰相连的曹操大军，顺风时平稳前进，逆风时尾大难掉，要是真是点了火，生态圈之中恐怕没有一个是安全的。

陆正耀目前正在做的，除了卖资产解流动性危机的燃眉之急，以及稳定军心，更多地还是解绑——先把瑞幸孤立出去，再互相脱钩。

但是，即便能在付出巨大代价之后躲过瑞幸冲击波，神州系更大的难题在于，没了关联交易之后，最核心的业务困境将会愈发凸显，各大公司的业绩更加难以为继。

潮退后，裸泳者终将现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