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隔6年,国家发改委再次谈及这一概念,释放不寻常信号!
时间:2025年09月10日 18:48:05 浏览: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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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年09月10日 18:48:05
文 | 付一夫近日,国家发改委有关部门负责人接受媒体专访时,特别提到了“收缩型城市”。该负责人表示,“从城市发展趋势来看,人口流失、资金外流、土地闲置的这一类城市,今后也会面临撤并或整合的可能。这是国际规律和经验,我们要尊重规律、顺势而为、因势利导。”其实,早在2019年国家发改委发布的《2019年新型城镇化建设重点任务》当中,就已经有了关于“收缩型城市”的表述,并明确要求此类城市“要采取瘦身强体策略,严控增量、盘活存量”。时隔六年官方再次聚焦这一议题,其中蕴含的战略考量与发展导向,值得深入探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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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“收缩型城市”的讨论,最早可追溯至20世纪80年代的德国。
当时,德国正遭遇大规模人口减少,随之而来的是市政预算缩减,公共排污、公路交通、住房、教育及医疗等基础设施大面积闲置,这一现象迅速引发德国社会各界的高度关注。
在此背景下,德国学界于1988年正式提出“收缩型城市”概念,最初用于描述人口大量流失导致的城市局部空心化问题。此后,随着全球范围内收缩型城市数量持续增加,其特征与影响逐渐突破人口和经济范畴,延伸至社会、环境、文化等多个范畴。
从历史维度看,城市收缩并非现代独有现象。早在千百年前,罗马、特洛伊等古文明城市以及玛雅文明的核心区域,均因战争、灾难、疾病冲击经历过城市衰退;进入20世纪,全球化推动人口迁移与经济中心地理重构,在催生一批发达都市的同时,也导致部分城市在区域发展格局中地位下滑,陷入人口流失、活力减弱的困境。
利物浦是收缩型城市的典型案例。凭借优越的地理位置,这座位于英格兰西北部默西河畔的小镇,在18世纪奴隶贸易中成为重要中转港口。此后,爱尔兰人、犹太人、华人等移民涌入,工业革命更助推其经济实力飙升——1931年,利物浦已发展为人口85.6万并享誉全球的大型港口城市。
然而,后续多重冲击改写了这座城市的命运:航道淤泥阻塞、远洋轮船兴起、“集装箱革命”普及,导致利物浦外贸规模大幅缩减,码头工人数量从1920年的2万余人锐减至1980年的4000人;丘纳德轮船等本土大型企业也陆续将总部迁至伦敦等发达城市。至此,利物浦逐渐褪去光环,成为公认的收缩型城市。
放眼国内,收缩型城市同样存在。综合国内外案例可见,这类城市通常具备以下一种或多种属性:
(1)老工业城市:经济过度依赖传统重工业与低端制造业,难以适应产业转型升级需求而掉队。例如美国底特律、德国莱比锡,以及国内的鞍山、本溪等。
(2)资源型城市:因煤炭、石油、森林等资源枯竭,相关产业衰退引发城市发展降速。如法国洛林、加拿大资源型城镇,以及国内的鹤岗、阜新等。
(3)偏远型城市:地理位置远离中心城市,缺乏港口优势且交通不便,部分地区气候条件恶劣,导致人口外流、经济不振。如日本北海道部分城市,以及国内的鸡西、广元、通辽等。
以上便是“收缩型城市”的基本画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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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18世纪中叶起,科技进步与全球化进程突破了人类自然生理极限与地理空间限制,将经济增长、社会发展与空间集聚深度绑定。工业化与城镇化的稳步推进,也带来了全球经济与人口实现普遍性增长。
长期以来,人们习惯性地将城市发展建立在“长期增长”甚至“无限增长”的假设之上,追求经济指标提升似乎成为城市发展的“默认目标”。然而,越来越多收缩型城市的案例正在打破这一固有认知,也让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:增长并非城市的唯一归宿。
城市走向收缩的原因错综复杂,综合来看主要涉及四大维度:
(1)增长极的“虹吸效应”挤压发展空间
“增长极”概念由法国经济学家佩鲁于1950年首次提出。他认为,区域经济平衡发展仅为理想状态,现实中经济增长往往从一个或多个“增长中心”向周边传导,因此应选择特定地理空间作为增长极,带动区域发展。在实践中,扮演“增长极”角色的通常都是经济发达的大都市,而这些大都市也着实发挥了自身的辐射作用,有效拉动着周边的成长。
然而除了辐射带动效应外,增长极还对周边城市存在着另一种“虹吸效应”,即由于核心城市集聚大量优质资源与公共服务,周边城市的劳动力、资金、技术等生产要素会被持续吸引到核心城市当中去,这在客观上剥夺了中小城市与农村地区的发展机会,不仅拉大了区域发展差距,更将部分城市推向收缩的轨道。
(2)去工业化引发产业萎缩
工业化进程曾推动全球多地制造业占比大幅提升,但根据经济学经典的“配第-克拉克定理”,工业不会长期主导经济体发展,而随着经济的发展与产业的升级,服务业将取代工业成为新的主导产业,由此催生“去工业化”现象。
具体来看,去工业化对城市的冲击体现在两方面:一来,土地成本、劳动力成本、生产成本攀升,叠加生活与环境质量下降,促使工业城市政府引导工厂外迁,企业家也倾向于将劳动密集型生产环节转移至低成本国家,而发展中国家的优惠政策进一步加剧了这一趋势;二来,部分城市受工业发展惯性影响,产业结构难以适应升级需求,叠加转型迟滞与成本高企,最终陷入产业衰退与人口外流的双重困境。
(3)“资源诅咒” 引发城市收缩
对资源型城市而言,丰富的矿产资源既是发展优势,也可能成为“诅咒”,这便是经济学中的“资源诅咒”效应,此前因低房价引发关注的鹤岗,正是深陷“资源诅咒”的典型案例。
究其原因,资源型城市往往优先发展资源产业,其短期增长效果显著,但也暗藏隐患:资源产业的过度繁荣会挤占非资源产业的发展空间,吸引其他行业生产要素流入,导致现代制造业与服务业“空心化”;一旦资源产量下降或濒临枯竭,缺乏替代产业支撑的城市经济便会迅速下滑。此外,资源产业的暴利还可能忽视科技创新与人力资本积累,滋生寻租行为,加剧生态环境恶化,这些因素共同推动人口外流,加速城市收缩。
(4)人口老龄化削弱发展活力
人口是城市发展的核心红利,而当前许多城市面临生育率持续走低、居民寿命不断延长的双重趋势,人口老龄化程度日益加深。这将直接导致劳动力供给减少与经济活力下降,从消费结构、商业活动到政府税收,均会受到连锁冲击,最终引发城市收缩。日本众多收缩型城市,便是老龄化加剧城市衰退的典型例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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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隔六年,官方再次提及“收缩型城市”,并明确“未来城市仍将存在分化现象”、“人口流失、资金外流、土地闲置的城市或面临撤并整合”,这既是对城市发展规律的理性认知,也为收缩型城市的未来发展提供了方向指引。
平心而论,尽管“增长”仍是多数城市的追求目标,但客观现实表明,部分城市的收缩已成为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。面对这一趋势,我们需调整发展思路,在坦然接受的同时探索转型路径。
事实上,除了“撤并或整合”之外,收缩型城市还可从其他维度破局。
例如,随着后工业化社会来临,民众生活水平提升与价值观念转变,城市“宜居性”的重要性已超越单纯的经济增长,成为城市竞争力的核心指标之一。在此背景下,城市的“增长机器”角色逐渐弱化,“以人为本”的发展理念愈发重要,城市发展目标也应从“追求增量”转向“经营存量”,着力打造宜居、活力的生活空间。这也与不久前召开的中央城市工作会议上提到的“城市发展正从大规模增量扩张阶段转向存量提质增效为主的阶段”相互映衬。
收缩不等于衰退。接下来,收缩型城市完全可以通过拆除空置建筑、提升人口素质、聚焦特色产业等方式,优化空间布局,提高发展效率与可持续性;还可依托本地生态环境、自然景观与人文资源,打造特色小城品牌;同时推动新旧动能转换,在培育新兴产业的过程中提升科技创新能力,助力城市焕发“第二春”。
城市发展并非只有“增长”一条路,适当“收缩”或许能开辟新的发展空间。正如河滩上错落有致的鹅卵石,在水石相依中形成独特风景——收缩型城市若能找准定位、科学转型,同样能在区域发展格局中找到属于自己的独特价值。
作者已持有文中所涉及的股票或其他投资组合。
本文仅代表撰稿人个人观点,不代表摩尔投研平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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